Renjie Zhao, Shihu Zhong, and Jie Chen*. 2024. “Early-Life Experience and Political Leaders’ Policy Preference: Evidence from China’s Zhiqing Officials.” The Leadership Quarterly 35 (5): 101796. https://doi.org/10.1016/j.leaqua.2024.101796.

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赵仁杰教授、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现代产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钟世虎博士与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陈杰教授(通讯作者)共同合作的论文Early-Life Experience and Political Leaders’ Policy Preference: Evidence from China’s Zhiqing Officials(早期生活经历与政治领导人的政策偏好：来自中国知青官员的证据)，近期在管理学国际权威SSCI期刊Leadership Quarterly的2024年10月号式刊发。

中文概介：

一个国家或一个地区的治理模式与政策风格，都高度受其最高领导人的影响。但人们仍然较少知道，政治领导人的个体化生活经历是否和如何影响其政策偏好。国际上已有一些研究认为，政治领导人的生活经历，尤其早期成年期这个“三观”形成关键时期的生活经历，对其价值理念和政策偏好有重要的长期性影响。但这样的研究，往往会受到逆向因果、遗漏变量等内生性偏误的干扰。比如，选举制度下，领导人很可能会因为迎合公众偏好以保证上台或赢取连任机会而实施某些政策，而不是因为自己个人主观意愿去实施该政策方案。此外，领导人的生活经历与其政策偏好，往往可能共同受到某个不可观察的遗漏变量的影响，比如家庭教育背景、成长环境的影响。另外，在很多政体下，地区领导人受到各种约束，政策的自由裁量权空间很小。

文章利用中国政治制度的独特制度特点和1960-1970年代中国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的准实验特征，探讨了政治领导人早期生活经历与其政策偏好之间的关系。研究中利用到的中国政治制度特点包括：地区领导人由中央或上级部门指定，并且经常进行跨地域之间的交流，这样阻隔了西方政体下领导人治理风格与在位之间的内生关系；中国尽管是单一制政体，但地区经济自主权较高，地方领导人的政策自由裁决权较大。文章中谈到的上山下乡运动，发生在1960-1970年代，累计有近1800万的中国城市初高中毕业生或肄业生参与，他们被称为“知青”，知识青年的简称。资料显示，这个期间中国城市初高中毕业生或肄业生中有三分之一有上山下乡的经历。由于上山下乡并非个体主动选择，在同龄人中成为知青的概率在各阶层各种家庭背景之间差别很小，为此具有较强的外生性，为识别早期生活经历与后期政策风格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准实验场景。

文章在梳理相关理论与文献的基础上，通过对经典的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PTB)的扩展，构建了一个概念性的理论分析框架，论述了官员的知青经历为何可能会强化其农村减贫努力的四个机制：(1)与贫困农民共同生活经历所积累的情感依恋机制驱动“想帮”——积极态度(positive attitudes)；（2）对农村贫困的亲身体验激发起同理心-同情心而产生“有义务帮”——规范信念(normative beliefs)；（3）对农村贫困形成原因的一手知识确立贫困农民“值得帮”——认知信念(cognitive beliefs)；(4)对农村情况的丰富知识使得对解决农村贫困具有自信——控制信念(control beliefs)。基于对这四个机制作用合力的理论认识，文章构建了知青经历会对领导人上台后的政策偏好产生持久影响的系列假说。

文章基于2003-2012年中国318个区域单位（含直辖市、地级市或同等级别的区域行政单位）包含主政领导特征与所在城市特征、农村低保政策等信息的面板数据，基于交错型双重差分法(Staggered DID)的计量模型开展实证研究。文章的核心发现是，当具有知青经历的官员出任地区主要领导人（市委书记）的时候，这些城市会有更高覆盖率和更高人均标准水平的农村低保政策；但如果只是市长具有知青经历，则地区领导人的知青经历与农村低保政策的关联性会变得弱很多。文章进一步发现，当地区领导人在农村的知青经历时间越长、或到相比他们家乡条件反差越大的地区进行插队下乡，领导人的知青经历与在位时候的农村低保政策的联系会变得更强。文章进行了具有稳健性的平行趋势检验，还应用了各种稳健性检查，包括安慰剂法、应用了对时变及群异质性效应具有稳健性的交错型DID估计方法等，并尽可能控制了潜在的内生选择偏差，主要发现始终保持一致。

总的来说，该文从理论框架和实证策略两个层面推进了领导者相关研究，其研究结果支持了这样一种论点，即领导者的早期生活经历可为预测该领导者的价值取向与政策风格提供有用信息。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该文仅将下乡运动作为一个社会实验场景来运用，并不涉及该运动本身的历史评价。文章特别强调，返城知青能成长为地方领导人或各界精英的是很少数，不能简单以知青经历对部分精英官员的影响，去推演下乡插队对广大知青命运的影响。

关键词：政治领导人，政策偏好，知青，下乡运动，中国

Leadership Quarterly是管理学领域/应用心理学领域的国际权威期刊，在这两个领域均为SSCI一区期刊，2023年的影响因子分别是9.1，5年影响因子为11.7。ABS目录上的4星级期刊。

Abstract: By exploiting both the unique institutional setting of the Chinese political system and the quasi-experimental features of a massive nationwide rural rustication movement in China during the 1960–1970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eaders’ early-life experiences and their policy preferences. Based on a unique panel data set of 318 regional units from 2003 to 2012, we find that those units are associated with more generous rural welfare programs when governed by zhiqing leaders, who experienced rural rustication during their early adulthood. We further find that this association becomes stronger when leaders spent more time in rustication or rusticated in places that were much worse developmentally than their hometowns. These findings remain consistent after applying various robustness checks and accounting for possible selection biases. We interpret these findings as evidence showing that emotional attachment, cognitive sympathy, deservedness justification and self-efficacy accrued through shared life experiences during the sensitive years of adolescence could have lasting effects in configuring leaders’ late policy preferences when they come into power. Our findings lend support to the argument that a leader’s early-life experience provides useful information to predict this leader’s policy styles.

Key words: Political leader, Policy preference, Zhiqing, Send-down movement, China

图1：知青经历如何强化官员对农村减贫政策倾向的概念性框架

图2. 知青经历与市委书记在任期间农村低保人均保障金额的平行趋势检验

（基准交错型DID回归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