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江：东亚地区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

2020年11月1日下午，第二届上海交通大学“宜居城市”论坛暨上海交通大学住房与城乡建设研究中心成立一周年纪念活动成功举行，本次论坛同时也是2020全球城市论坛暨世界城市日上海主场活动的平行分论坛之一。在本次论坛上，日本金泽大学环境设计学院教授、日本工程院院士沈振江做了主题演讲《东亚地区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

沈振江教授通过介绍大量的中日韩等东亚国家及地区的空间规划案例，围绕土地使用模式、住房开发、交通网络、绿色设计、农业和生态系统等方面探讨了空间规划作为公共政策通过规划实施对城市形态的影响，并指出应从经济发展、社会平等和生态保护等多个视角探索可持续的城市发展模式。以下是该演讲的精粹概要：

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国际学会曾出版了一本书《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内容与这次论坛的主题比较接近，也是我今天想跟大家交流的内容“东亚地区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

从空间规划的角度来讲，可持续化的城市形态主要有四种流派：新传统发展流派、城市控制流派、紧凑型城市流派以及生态城市流派。那么从可持续发展形态的角度来讲，其实我们有一些很重要的评价指标，分别是紧凑度、交通可持续度、密度、土地利用的混合度、多样性、节能性、环保性。

城市形态是城市中各种相关利益团体相互作用的结果，其中起着重要作用的是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私人部门有两面性，一方面，它们希望以低成本获得土地导致城市扩张，另一方面，它们希望集聚来获得更高的利润、运营更加高效。公共部门的主要作用是提供公共服务，与私人部门相比，相对期待节约财政达到建设高效，有着不同的考虑。城市形态可以说是公共财政与私营投资力量之间互动的结果。

公共政策是可以控制城市发展形态的非常重要的空间规划工具。我今天介绍的这本书也是讲如何利用空间规划的政策手段来控制城市发展的形态，其中包含东亚地区如中国、日本、韩国以及中国台湾地区的空间规划和可持续发展研究的实际案例。

说到可持续发展，尤其是东亚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实际上相对发达的国家，像日本和韩国，他们走过了城市增长时期，现在处于城市衰退时期，面临着人口减少、中心区衰退、城市机能再生的问题。而对处于城市增长时期的中国、泰国、越南等发展中国家来说，要处理好投资，特别是土地投资、处理好城市内就业、居住和交通问题，同时在城市开发的过程中，为了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在达到经济目标的基础上，要寻求人类社会的公平发展需求和生态需求之间的平衡。

这本书实际上分成了两个部分来讲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每个部分都有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一些经验，我们可以来共享一下。

第一个部分是城市化与可持续发展社会。

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城市发展的一个重要目标是形成可持续化发展社会。城市化和可持续发展社会实际上很重要的是处理好社会、生态、农业之间的相互关系。从开发压力的角度来看，怎么处理土地利用的规划与实施很重要。在城市发展的压力下，也要考虑对周边土地的利用产生的矛盾。加强绿色城市的规划，要尽量减少对农地、生态的占用和对生态系统的破坏。在这个过程中，公共政策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经历了开发阶段面临衰退的日本、韩国，城市要增加中心性、增加中心区人口回流、解决老年社会问题以及在中心区进行城市更新。城市更新在国内更注重住宅问题，但是在日本更注重城市功能的更新以及企业的进出。所以国内讲的城市更新和日本所讲的是有所不同的。其实，这个在公共政策上要做很多努力。

那么接下来，我来讲一些案例。

韩国科学院的一个老师提了建议：东亚地区要合起来考虑发展问题，因此共享空间数据库是很重要的。这点上可以看到欧洲做的非常好。另一个案例是韩国交通研究院做的案例分析，发达国家的地方城市面临衰退的问题，特别是郊区再开发的过程中，因为私营企业追求利润，选择一些比较便宜的土地，城市形态扩张后，中心区的功能受到很大的影响。除了中心区问题之外，日本国土交通省的研究说明出现了边缘乡村濒临消亡的问题。也就是说在日本、韩国这种相对而言比较发达的国家，地方城市在衰退的同时，首都圈、大城市圈过于集中，而在边缘地区，农村要消亡。另外，从首都圈开始，从东京到直辖市、广岛、再到中等城市、再到农村，都有老龄化的问题。国内讲的15分钟生活圈，有类似日本讲的老年人的生活圈的地方，从广域到比较微观的生活圈的协调有很多课题。另外，随着经济产业的发展，城市的功能更新也是非常重要的课题。现在，日本中心区的更新，大家都很熟悉智慧城市建设这一块，智慧城市建设在日本有很多样板城市。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比如环境共生、智慧能源等各种各样的项目入手，政府投入财政支持是日本城市更新主要的一个做法。

刚才讲的是发达国家遇到的城市中心区衰退、大城市城市更新问题、边缘农村消亡的问题。那么在发达国家，通过公共政策来处理形成可持续发展的经济社会与城市形态非常重要的。

那我们来看一些开发压力大的国家案例。

这个是中科院地理所做的北京的住宅需要、职住结构的分析，特别是要推进公共租赁住房、福利住宅开发、租赁住宅开发。另外一个示例是泰国。泰国和中国北京的开发过程很像。私营企业追求利润，在一些觉得有利润的地方进行住宅开发，几十年开发后，住宅和工作的地点非常远，设置不合理。特别是曼谷大都市圈，整个交通问题非常严重。在北京，中国的一些地方省会城市，交通问题也同样非常严峻。在发达国家，相对而言比较发达的地区，人口减少缓解了交通压力，同时也通过公共交通处理了职住交通的问题。也从一些别的角度来看土地和交通的关系与发展，比如说，台湾地区促进了全岛自行车环路的建设，这个想法是处理了职住问题后，有一定的余力关注娱乐性、健康性。可以说减少交通量、交通距离，这个对可持续发展，尤其是碳排放非常有益。

清华大学做了一个研究是北京通过改善交通来缓解职住关系、减少交通量，减少碳排放。这个研究实际上是一种模拟型的政策研究。另外，刚才提到在台湾做了一些休闲性、娱乐性的自行车的交通网络，日本也在考虑怎么改善步行环境，也希望能够减少交通压力。通过个人交通的道具来促进步行便利性，如丰田市城市交通研究所做的相关研究。步行可达性这个研究在发达国家是一个很热门的课题，而在国内的一些城市建设做的比较好的地方如上海，厦门很重视步行可达性，厦门大学对厦门市的步行可达性也做了相应的研究。

上面是讲社会经济的发展要形成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在城市化的过程有城市增长和城市衰退，在这个过程中，发达国家面临的问题和发展中国家遇到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在亚洲地区有城市增长的压力，同时也在面临着中心衰退的问题，不同的国家在做着不同的努力。

第二部分讲的是另外一个重要问题：社会经济发展中城市化与农林用地和生态用地的平衡。

在发达国家，不同的地区都在做着不同的努力。日本为了减少碳排放，日本建筑研究所做了一些工作，实际上是通过建筑本身加一点绿化在建筑层面改善人居住的生态环境。还有一些海绵城市的工作，日本建筑研究所研究海绵城市怎么吸收雨水，不要把雨水过多排放到河道，减少对河道压力产生洪水灾害。这对城市的脆弱性、恢复力的提高有帮助。中国北师大的团队对城市生态进行分析开发了生态管理系统。其实相关探索日本之前也有做过。日本是个狭长的山型国家，所以它的水源地在山顶，水源地要保护，道路中游是做旅游，到了下游大多数与城市地区结合在一起。因此，防洪灾也成一个重要问题。在日本森林，水、在生态上都是非常重要的。台湾地区台中城市圈在提倡生态网络合作，从区域的角度来研究台中周围的几个城市怎么形成绿色网络。日本也有相应的研究部门叫做日本绿地机构，绿地机构跟这个很类似，它们有区域、城市、社区级别的生态网络建设标准。

这些是在生态方面做的一些工作。其实，城市发展跟农业用地也有着很尖锐的矛盾。北京周围有一些农村，把原有的不能挣钱的农作物换成种植一些能做产油原材料的作物。这样城市发展对农业的压力很大，改变了农作物的生产。北京还有一个研究，提倡在城市中做景观农业。当时，北京城市污染比较严重，为了减少城市内碳排放，建议了景观农业。另外，清华大学做的一个案例讲了如何在陕西地区发展新农村建设，做一些符合当地生态的住宅。其实，发达国家对私人的农地管理和森林管理也有比较混乱的问题。因为它是私有制，一些地区也有老龄化，难以分辨到底是谁拥有这片森林，难以明确谁在管理，有的森林管理也因为老龄化荒废了。韩国的案例通过遥感数据分析对吸收碳排放的效果，发现在管理上同样也有很大的问题。

最后一块内容实际上也跟这次论坛相关，即城市脆弱性的问题。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实际上都面临着洪水地震等灾害的威胁。如果城市基础设施建得更好，城市防灾的内部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另外一个是防灾减灾的社会合作。这一块的工作，发达国家相对来说做的工作会多一些。我们也来看一下案例。

台湾五大都市区域防灾的协议，这样区域性的一个合作，台湾叫做广域合作，跟日本用的是同样一个词，在韩国也是用的广域规划合作。社区社会合作在这些国家地区都有基础，这个是台湾地震灾后重建的一个案例。日本就更多了，社会合作的恢复力很重要。通过社区合作，生存下来的人进行城市再建。另外这个是日本的案例。日本的纬度偏北的地方的易有雪灾，加上高龄化的问题，很多老龄化地区老人没有办法进行铲雪，到了冬季死亡率就会增加，因而社会合作互助很重要。

今天的基本内容就是向大家介绍一下东亚地区，韩国、日本、中国含台湾地区的一些案例。我们主要是想：如何通过公共政策的努力来达成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形态？如何在经济开发压力下形成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如何从生态、农业用地的平衡来考察可持续发展城市形态？因此我们回顾了东亚地区空间规划面临的城市增长和城市衰退的问题。不同区域有不同的发展历程、不同的政策、不同的做法。

沈振江教授简介

沈振江，日本工程院院士，日本国立金泽大学博士生导师，长期从事区域规划、城市规划与设计、规划支持系统和城市系统微观模拟、智慧城市建设与管理等领域的创新研究及实践应用工作。主要致力于开发与推进社会经济发展与公共政策研究的政策模拟平台。日本城市规划支持系统专家。清华大学建筑系本科毕业，日本广岛大学博士。空间规划与可持续发展国际学会（SPSD）发起人，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城市大数据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闽江学者讲座教授，日本都市规划学会学术委员，日本建筑学会信息技术委员会理事。

沈教授担任IRSPSD International（ESCI）杂志主编，在著名出版社Springer出版专著6部，任Springer的SPSD丛书主编。发表日、英与中文的学术论文近300篇，其中包括近Web of Science收录学术论文70余篇。主持参与日本文部省与日本学术振兴会（JSPS）的科学研究项目14项，及多项地方政府横向项目。曾获国际建筑师协会第4地区建筑遗产保护奖，日本住宅综合研究奖，日本虚拟设计世界杯最优秀奖，作为主要专家参与多项大型国际合作项目，并作为观察员参加联合国的可持续发展相关的国际会议。